经历了上个月的两轮空气污染红色预警后，北京的大人孩子终于可以出门滑冰去了。元旦后，散落在北京城大大小小的冰场迎来了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。什刹海、颐和园等七大冰场先后开放，吸引来无数市民、游客和商贩，像是提前开起了庙会。

北京冬天能在室外滑冰的日子不长，一年里冰面平滑牢固的日子大概只有一个多月。北京什刹海冰场的工作人员介绍，夜间最低气温在-8℃以下，白天最高温度不超过1℃，这种温度持续一周冰才能冻瓷实。气温升高，冰面就“茬了”——这是玩冰人的说法，那样冰面开始皴裂，频频卡住冰刀，滑冰者就不得不离开冰面了。

爱滑冰的不少是“老北京”。他们有技术，滑开了，速度也起来了，但在人满为患的大冰场里很难施展开。加上很多场地不允许速滑冰鞋等不符合规定的器具入场，所以结冰的河面和湖泊就成了重温“冰湖旧梦”的好去处。

1月9日下午，家住红庙的李大爷独自坐地铁、转公交来到东南二环龙潭公园东侧的护城河上。年过花甲的他是一个有着50年“玩冰”经验的“老北京”。护城河冰面上人不少，旁边二环路上的车更多。冰面上的大部分人都素不相识，遇见几次也只是打个招呼就各自滑开。但这些“玩冰”者似乎有种默契，比如那些来自城区各处的冰球爱好者，见过几面就能凑成队伍一起打比赛。

“从小学我就滑，跟你这么说吧，包括水库，北京所有的冰场我全滑过了。” 从六七十年代的“老黑龙”冰鞋穿到现在量身订做的速滑鞋，李大爷滑了几十年。他在冰上摔过跤，连冰刀都曾折断在冰里。“我们上学那时候，一说到点儿滑冰了，三栋楼几十个孩子就一块去，当时就流行这个。”

北京市划定的明确禁止游泳滑冰的水域，包括密云水库、京密引水渠、南水北调明渠、怀柔水库、斋堂水库、大宁水库、三家店调节池等七处北京市饮用水源地相关的片区，南、北护城河并非北京市禁止游泳、滑冰的水域，但依然处于河湖管理部门和水政巡视人员的监管下。因为前阵子的媒体曝光，在生面孔试图接近时，一些在河上滑冰的人已经开始提高警惕，但大部分人还是会礼貌地欢迎对滑冰表示兴趣的陌生人。

李大爷曾试图在下一代身上延续滑冰的习惯，自己的孩子3个月时就抱着上冰了，然而效果不佳，让他有点忧虑：“年轻人学学滑冰多好啊，别老趴电脑前看股票玩游戏，对身体没好处。”

10日晚上8点，气温零下，暴露在外的皮肤还会被冻得刺痛，但对于东二环亮马河的冰面而言，这温度大概已经“不合格”了。从东直门到亮马桥，沿途的河面不复光滑，随处可见大片飘浮的浮冰和长长的裂缝。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游要开闸放水的传闻，沿岸冰面上只剩两三个人在滑冰，冰面上摆着的一排形状各异的椅子证明了这一段河道的特殊。

附近的居民早已不再为河面上的滑冰者感到惊讶，而一些路人还是会停下脚步围观一会儿。一位从江苏来出差的中年男子甚至掏出手机频频闪光，拍了好几分钟的照片。“我们那边很少见用冰刀滑的，我还是觉得有点危险。”在岸边观望了一阵后，他伸出一只脚小心地试了试冰面，最终还是没有站上去，转身又去对岸换角度观察了好一阵子，才从河边离开。

滑野冰的老人都能说出一两起在野冰场上发生的悲剧。“前阵子岸边没冻上，一个老头没事到边上钓鱼，就掉进河里了。”在护城河上，李大爷说。他年纪大了，滑几圈就得休息一会，看着其他人或快或慢地继续滑动，绕过河面正中央一小片明显的凹陷。就在9日晚上，在密云区一个公园的河面上，就发生了祖孙俩掉进冰窟双双身亡的事故。他们说着别人的事儿津津有味，但对脚下的危险似乎不以为意。

10日中午，北五环外东小口森林公园里，几片结了冰的水面上很热闹。这一带水域条件并不理想，长满了芦苇，面积也只能勉强算是小水塘。但对附近小区的居民来说，这几片冰场已属难得。冰场上，5岁的儿子正在朱先生怀里伤心地哭泣。来自浙江的朱先生在北京打工，他给儿子自制的小冰车由于底部的钉子太长，在冰上怎么也滑不远。这里30元一天的冰车租金价格已经和市中心的冰场持平，朱先生才自己动手给儿子做冰车的。围观者越来越多，孩子越哭越厉害。朱先生只好答应回去重新做一辆。父子俩早早地离开了公园。

周六晚7点，天已经黑透了。东南二环护城河冰面上的玩冰人开始三三两两地回到岸上。这块满足条件的冰面太小，他们回家吃饭，正好为晚上8点开始的冰球练习挪出空间。“夜场要来啦，他们年轻！”一位老大爷说完，骑上自行车离开了。冬天的太阳早已落山，灯光昏暗的河面上仿佛没有人来过。